仙公一走就只剩何楚一人,他毒气已经大有缓解,不觉有多疼痛了。便觉无聊起来。仙公所居之地甚是简陋,除了一些药罐药瓶,便是一些书籍,实在没有什么可玩之物。何楚到处看了一遍,忽然想起那只巨鹿来,他从窗户向外看去,见那鹿还是老实的趴在那里。心道:“这鬼婆点穴之法,怎么这般厉害?已经多日了,这鹿居然还不能动。”他却不知鬼婆每隔几个时辰便去补上几指,否则那鹿的穴道早就自行解开了。
何楚心想自己所中之毒也不知道能不能解,要是解不了早晚毒发身亡,这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自己死也就死了,还连累了这鹿,不如放它去了吧。当下怕惊动鬼婆,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先看看了鬼婆那边,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几步跑到巨鹿身边。蹲下身来,对鹿自语道:“鹿啊鹿,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是我要捉你,才把你赶到此处,受此苦楚,我这便放了你去吧。”
言罢在鹿的几处穴道上连点数指,他早得师傅传授点穴解穴之法,虽然所学有限,但是一般的穴道都识得,认穴也是极准。
岂知连点数指之后,那鹿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思索片刻,又在其他穴位上点了几下,那鹿还是毫无反应。何楚心觉奇怪,暗想:“我都是照着师傅所教之法做的,怎么没有用呢?难道畜生和人的穴道是不一样的?”
这次运起全身真气,出指如电,又连点数处穴道,只把那鹿点的甚是疼痛,但穴道终究解不开。何楚不觉懊恼,自己学习点穴已经好几年了,不想连一只鹿的穴道都解不开,当下又换了几种解穴的手法,还是毫不奏效。
正当何楚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听背后有人道:“小娃娃倒也厉害,竟会这许多解穴手法,不过想解开你婆婆所点的穴道,你还得多练几年功夫才行。哈哈哈。”
何楚一听吓了一跳,急忙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不是鬼婆是谁?虽然心中不免害怕,但还是状起胆子道:“师姑婆婆,你的点穴手法真是厉害,我无论如何也解不开,求你解开这鹿的穴道,放了它吧。”
鬼婆眯着眼睛道:“干嘛要放了它了?你不是很喜欢它的吗?放了太也可惜,你留着玩吧,你要是不喜欢玩,就让我一刀宰来吃肉好了。”
何楚闻言大惊,真怕鬼婆说的出做的到,便不敢言语,低头苦思解决之法。
鬼婆见他不出声,便道:“这样吧,婆婆我要出门办事,过得几天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有死,我便教你解穴之法如何?”
何楚虽然正在苦恼,听鬼婆要出门,还是一喜,不由道:“婆婆你要出门吗?你要到哪里去啊?”
鬼婆微微一笑道:“我要去一个地方,多抓些毒虫毒兽回来,多酿造一些“百虫酒”好给你喝啊。”说罢哈哈大笑。
何楚闻言大怒,心道:“没来由害我中毒,这时却又来说风凉话,这死老婆子真是可恶。”心中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只是“哼”了一声。
鬼婆也不与他计较,依然笑呵呵道:“你是不是心里在骂我啊?没关系,你尽情的骂吧,反正你也没有几天好活了,你婆婆是不会跟要死的人一般见识的。”说罢便不理何楚,回茅屋去了。
不一时,只见她又出来了,这次头上却带了一顶斗笠,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看了何楚一眼,微微一笑,向山下走去。
何楚见鬼婆真的走了,不由心中大喜,差点要蹦起来欢呼一声。他一直看着鬼婆消失在山下才回过头来。
眼见自己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这鹿的穴道,便去拔了一些野草,扔给鹿吃了。便回了茅屋。
何楚见仙公还没有从后堂出来,便躺在竹床之上,扫除杂念,灵台一片空明。运起九合道法来。不一时真气遍走全身,浑身舒泰,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日清晨,体内毒气发作,这才疼醒了过来。见仙公不在,便拿出一粒药丸服了下去。这次药效却并不明显,直疼的他险些昏死过去。他在床上翻来滚去,忽然“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时仙公听到声响,急忙从内堂出来,见何楚在地上打滚,便将他扶了起来,坐到床上。
仙公道:“你可曾服药?”
何楚道:“服下了,可是不知为何,这次不太管用。”
仙公点了点头道:“我昨夜遍查典籍,思索一夜,总算想出一个办法来。我可以用内力把你的毒气*到一处,然后用药物浸泡,便可将毒气排出。”
何楚闻言,忙道:“我师傅也曾用内力帮我*毒,但是那毒气像活的一般,到处乱跑,根本不行啊。”
仙公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每*到一处,便用银针封你穴道,这样毒气就不能乱跑了。我们这便试试看。”
何楚道:“如此多谢仙公师叔了。”
当下仙公拿出一个小小金盒,盒子里面放着数枚银针。仙公盘膝坐在何楚身后,一手按早他背心灵台穴上,内力源源不断的输了过去。
何楚只觉仙公的内力绵绵泊泊,如有形有质,在体力各处游走。不一会毒气便有了反应,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开始躲着仙公的真气在何楚体内逃逸。
仙公出手如电,捏起一根银针闪电般扎在何楚背后一处穴位上,毒气正在逃走,前面穴道突然被阻,无路可逃,只好向其他穴道冲击,仙公又是一根银针发出。如此这般,直扎了二十余根银针,毒气终于无处可逃,被仙公真气*到何楚“太乙穴”,仙公又用银针分别扎在太乙下方的“天枢穴“和上方的“关门穴”。至此毒气被封在一处,再也不能乱跑了。
仙公急忙下地抱起何楚,来到后面药室之内。仙公早已准备好了一口大缸,缸内盛满热水,水中放了各种草药,散发出一股极其怪异的气味。仙公把何楚放在缸内,道:“你不可乱动,毒气现在已经被我封住,这缸内均是解毒之物,浸泡之后,当可把毒气排除体外。”
何楚点头答应,过了许久,何楚之久体内毒气迅速膨胀,好像要破皮肤而出一般。何楚难过的要命,但他也知道此乃紧要时刻,不敢乱动。
仙公见是时候,右手抬起,轻轻一掌拍在何楚头顶“百会穴“上。何楚浑身一震,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血色紫黑,一股腥臭之味。
仙公一见大喜,捋须微笑。把何楚抱了出来,拔下他身上的银针。何楚觉得体内舒服许多,知道这办法管用,心中欣喜若狂。
只听仙公道:“看来此法甚是管用,你刚刚吐的那口血,便是把体内之毒吐了出来,虽然一时不能尽去,但以后每天如此施为,定可全解。”
何楚跪倒在地道:“多谢师叔救命大恩!”
仙公忙将何楚扶起。
何楚见自己所中之毒终于可以解去,高兴的差点手舞足蹈一番。
当日晚间,何楚向仙公请教给梅花鹿解穴之法,仙公道:“不是你的解穴手法不对,实是那老鬼婆点穴手法怪异,如若你的内力足够高深,你即使不学解穴之法,也可以解开任何穴道。所以你日后定要勤加努力,好好修习内功之法。”当下详细讲解了鬼婆点穴手法,又教了他解穴之法。
这次何楚毫不费力便解开了那鹿的穴道,不免又是一番欣喜。那鹿穴道解开,但并不离去,对何楚甚是亲热,想是这两天穴道被点,受了不少折磨,已经驯服了,加之何楚又不时拿些青草来喂它,虽是禽兽之属,却也知感恩。
何楚本就喜欢这只梅花鹿,见它不愿离去,当下便把它养在身边,闲来无事便与之玩耍,其乐无穷。
此后数日,仙公每天用此法为何楚解毒,何楚体内之毒日渐减少,发作时间也越来越长,而且发作也不是十分痛苦了。
何楚心中不再担心中毒之事,便开始留意起仙公的那些药学书籍。没事便拿过来读读,开始只为解闷,但一读之下,见书中所记奇花异草,各种草药,各种病症和医治之法,直觉得其妙无穷。便认真专研起来。
仙公见他竟对医药之学有兴趣,没事时便讲解一番,何楚悟性极高,往往一点便透,数日间便把奇经八脉,各处穴道一一学会。
这几日何楚便开始读仙公给他的《千金方》,书中记载的药方虽多,但何楚并不硬记,均是把各种草药的药性一一记熟,再记药方就容易多了。偶尔还会提出一些奇思妙想,把《千金方》中的药方略做修改,不是加入几味新药,便是用一种药物代替药方中的另一种药物。改完之后拿去给仙公看,仙公每次均和他仔细探讨一番。
日间何楚便随仙公到各处去采药,仙公便一边采药,一边把各种草药的名称,药性教他。是以何楚进步极快,几个月的时间,何楚医术已有小成,只是欠缺实际经验而已。
这一日,何楚正在读《黄帝内经》,当读到“阴阳别论”中的一段“脉有阴阳,知阳者知阴,知阴者知阳。凡阳有五,五五二十五阳。所谓阴者,真脏也。见则为败,败必死也。所谓阳者,胃脘之阳也。别于阳者,知病处也,别于阴者,知生死之期。三阳在头,三阴在手,所谓一也。别于阳者,知病忌时,别于阴者,知死生之期。谨熟阴阳,无与众谋。所谓阴阳者,去者为阴,至者为阳,静者为阴,动者为阳,迟者为阴,数者为阳”时,顿有所悟,觉得此段虽是讲脉象,但更像是在讲武学。当下思索良久,不得其解,只好去请教仙公。
仙公闻言,极为嘉许,道:“楚儿,你能有此想,实在难能。此段文中的阴阳之论,正合武学中阴阳变化之数。须知,时间万物,不理阴阳,日为阳,月为阴,正为阳,邪为阴,刚为阳,柔为阴。医学讲究阴阳结合,正像武功的最高境界乃“刚柔相济,阴阳交合”一样的道理。”
何楚闻言不由一怔,道:“阳刚与阴柔乃为之对立,学武之人要么注重阳刚,要么趋于阴柔,怎么可以刚柔相济呢?那不是会自相矛盾,走火入魔吗?”
仙公微微一笑道:“世间万物并非独立,虽有相克,也有相生。只有相辅相成,互相交替,才能达到最高境界。”
何楚一时不能明白,仙公又接着道:“日与月,一者为阳刚,一者为阴柔,而日出则月隐,月出则日藏,此乃天道循环,才有日夜交替。医学之道,正是如此,世间之庸医,虽也可以治病,但却不知其中道理,治病自当对症下药,但却也许用以反补只药,这样才能做到去病除根的效果。如同解毒常用毒药,采以毒攻毒之法一般。”顿了一顿又道:“武学之道亦是如此,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以医学之道而入武道,定可以相互认证。同理,武学高强之人去学医,是为以武学之道而入医道,也定能收到奇效。
何楚从来没想过这些道理,一时不觉想得出神,怎么能够做到“刚柔相济,阴阳交合”呢?那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呢?
仙公见状,微微一笑道:“楚儿,你须当慢慢理解,循序渐进,切不可冒进。须知真正能够做到刚柔并济,阴阳交合之人,天下寥寥无几。”
何楚点头答应。这日仙公的一番“医者之道”只听的何楚茅塞顿开,按下决心终有一日,要做到“刚柔相济,阴阳交合”的境界。
何楚却不知道,一般的学武之人不懂医术,而很多懂医术之人,武功又并不能高深,是以根本不能想到“刚柔相济,阴阳交合”这种境界。
只有仙公这种医道与武道俱达巅峰之人,才能想出以医道入武道,“刚柔相济,阴阳交合”来,这番道理真可谓“医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