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文学《太皇太后她只想看戏》第5章 皇帝死后的众生相
待郑姬千恩万谢走后，李修容立刻迫不及待的说：“娘娘，郑姬做下这等祸乱宫闱之事，难道就这么轻松揭过去么？”
“再说，皇上突然殡天，是不是因为她这药还不好说呢……”
“李妹妹！”
贤妃本来一直在一边作壁上观，此刻却突然出声打断了李修容，疾言厉色的说：
“昨日太医说的是，皇上是因为积劳成疾才骤然离世。”
她在积劳成疾四个字上特地加了重音。
“此事已经晓谕朝野上下了。”
蒋杉看了贤妃一眼，感觉现实中的她和原主记忆里终日沉默寡言的样子不太一样。她以前可不是这么急的人。
贤妃似乎也发现自己语气有些急了，又放缓了语气说：“妹妹，咱们姐妹也处了这么多年，娘娘又一向宽和。”
她看了蒋杉一眼，继续对李修容说：“姐姐今日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皇上不在了，可咱们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
“满宫这些姐妹，除了郑姬，没一个人有孩子，郑姬也是个女儿，下半辈子都得在这宫里熬着，谁也出不去。”
“新帝是什么性情还不知道，朝堂上又是商首辅的一言堂。现在把郑姬的事抖出去，若是不小心闹大了，说不定还要把咱们牵扯进去。”
“到时候咱们母家都得跟着吃瓜落。”
李修容素来和家中感情极好，被贤妃这一顿连削带打顿时不说话了。
贤妃说完这些，又跟着安抚李修容道：“再说，郑姬也就是运气好，要是皇上再多活些日子，她什么结果还不好说呢。咱们这位皇上，这些年的宠妃换了多少个？”
“个个都捧到天上去，可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她看了一眼李修容，带了一丝叹息细数道：“卜姬，一道白绫吊死了，吕淑仪，御花园淹死了，闻氏，三两鹤顶红送了命，刘姬和张氏，现在还在别宫，听说人都疯了。”
李修容被她带动，想起从前的姐妹，也跟着感慨说：
“还有我宫里的方采女和姐姐宫里的杨美人，得宠的时候多热闹啊，各种赏赐流水一样送过去，从早到晚不停歇，可一旦有了新人，病死了，咱们那位皇帝也不来多看一眼。”
方采女，是三四年前的旧人了，蒋杉记忆中的她已经是个模糊的影子了。
杨美人是去年才开始得宠的。
记得她是尚服司宫人出身，工于刺绣，绣出来的花鸟极其灵动。
被皇帝看上时已经有二十一二岁，侧脸有一个梨涡，笑起来很甜，活的时候爱说笑爱热闹，尤其喜欢穿绣百花拂蜂蝶图案的衣服，死时却悄无声息。
皇帝死的时候挂在御床上的那个帐幔还是她熬了七八个晚上绣出来的。
当时皇帝还夸了几句心思巧。
李修容显然也想起了这个：“她还给皇上绣过一个帐子呢。”
贤妃从李修容提到杨美人的时候就有些坐立不安：“李妹妹，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呢？那帐子，只怕也要随皇上去了。”
手里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揉的皱成了一团。
待贤妃和李修容离开，一直没说话的王德福斜窥着蒋杉的脸色说：“娘娘，今日贤妃娘娘的话可不少，一直拦着李修容。”
藤黄也说：“娘娘，贤妃娘娘是有些不对，好几次欲言又止，奴婢总觉得她是想从娘娘这打听什么。”
蒋杉想，贤妃应该知道狗皇帝是被毒死的了。
当日商陆宣布皇帝死于积劳成疾之后，见宫内局势稳定，又已经和皇后达成了攻守同盟，就放心的出宫去和自己人开会布置新旧交替的一应事宜，务必确保在新帝到来前不出岔子。
蒋杉曾在处理后宫事务时，趁机召来太医，询问皇帝的真正死因。太医哆哆嗦嗦的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毒杀。
但究竟是什么毒药太医也说不清楚，更不知道是怎么中的。
只能判断出毒性似乎非一日之寒。
那日皇帝和商陆起了争执，情绪激动，血液流速加快，引起毒发，众目睽睽之下一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当场暴毙。
这事按理只有在场的几个朝臣、南博宛、太医和蒋杉自己知道，贤妃家中已经败落，与朝臣毫无往来，虽在宫中多年，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勤政殿去。太医自从那日就一直告假。
蒋杉吩咐王德福：“去问问泰瑞宝，贤妃平日和南博宛有来往吗？”
泰瑞宝正在外面指挥宫人收拾东西，听王德福一说，忙跑过来。
仔细一想，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贤妃娘娘对勤政殿的人一向都淡淡的，和南总管也没什么往来。”
“不过从去年八月开始，南总管是有点格外在意贤妃娘娘宫里的事。”
去年八月，这个时间，正好是杨美人在御花园里遇见了皇帝，得宠搬进贤妃宫里又快速凋谢的起点。
蒋杉问：“那杨美人呢？”
泰瑞宝想了想，估计蒋杉说的是以前贤妃宫中的杨美人。
“娘娘说起杨美人，她和南总管是老相识了，据说老家是一个地方的。杨美人以前在尚衣局的时候，南总管就十分照应她。”
“杨美人病着和刚没的时候，南总管还跑了好几趟太医院，杨美人的东西也是他看着烧了的。”
蒋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本来只是想判断一下贤妃到底知道多少，没想到还牵扯出杨美人的旧事。
泰瑞宝犹豫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又说：“娘娘，其实宫里一直有个传言，若不是杨美人入了皇上的眼，是要和南总管对食的。”
王德福忙说：“娘娘面前，少说这些污糟事！”
蒋杉：“……”
她记得，大梁的宫人一旦被选进来，正常情况下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宫的，对食磨镜其实并不罕见，只是不会到明面上来。
她淡淡的说：“只要双方都愿意，结个伴也不错，只是绝不能闹出有人仗势逼迫他人的事。”
王德福和泰瑞宝忙猛拍她的马屁：“娘娘果然宅心仁厚。”
泰瑞宝又说：“奴才还有一件事禀报娘娘，之前皇上用的帐子，是杨美人绣的，按理说是要烧了的，南总管给拦了下来。”
蒋杉：“……那帐子被南博宛收走了？”
泰瑞宝点头哈腰道：“娘娘圣明。”
之前蒋杉在侧殿看到南博宛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看那个帐子，既然有这段渊源在，扣下就扣下吧，反正狗皇帝在地底下也不缺帐子。
南博宛留着，下半辈子还能做个念想。
她刚想到这，外面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娘娘，娘娘，南总管他自戕了！”
蒋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