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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婚之夜,慕伊人睡喜床,平将军睡硬榻,一夜安然。

次日伊人醒来,对方已经不在了。

在绿意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之后,伊人问茶嬷嬷:“嬷嬷从前在外祖母身边伺候,可有听说过什么与位平大将军有关的事?”

“不曾听过。”茶嬷嬷仔细想了一会,说:“不过当初我在公主身边时,也不过是个最末等的小丫头,只能在院子里做些打扫看守之类的活计,知道的并不多。且公主那时重任在身,时常出门,也许平将军的父辈或者祖辈觐见过公主也未可知。”

伊人点点头,说:“这件事还需慢慢查看。”

过了新婚夜,伊人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内宅管事丫鬟们,都要来拜见。

可这都过了巳时了,还没听见动静,不过想到作夜那位白嬷嬷的所作所为,会这样也在预料之中。

伊人站起来,也不用人请了,自己带着嬷嬷和丫鬟们,在厅堂里等着。

过来约有一刻钟,终于才见几位嬷嬷管事,和一群丫鬟婆子们急冲冲地赶来。

她们面上倒是诚惶诚恐,一进来就朝伊人请罪。

“太太恕罪,本想着昨天是太太与将军的新婚之夜,今日若来得早了,便是打搅太太歇息,所以便迟了一会,没想到……没想到……”

那嬷嬷一张长脸,面色青黄,一脸弯曲横纹,两条眉毛蚕豆一般向下耷拉着。

她身上穿着簇新的青蓝色绸卦,脚上的青布绣花鞋也颜色鲜艳,不像是见过水的。

看来不过是个出头枪,平常混的也不怎么样。

伊人打量完毕,也不说话,只端坐着慢悠悠喝茶。

后来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偌大个院子,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虽是秋日,但正午的太阳也不小,伊人安稳坐着,一句话不说,只让他们端端正正跪在太阳底下,直跪了一个多时辰,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嬷子昏了过去。

“哎呀,蔡妈妈昏倒了。”

有人惊叫起来,然后那为首的青衣嬷嬷高声对伊人道:“太太恕罪,求太太饶了这一回。将军府从来没有女主人,这回大家伙儿热心办了坏事,冲撞了太太,求看在大将军的面儿上,饶了她这一遭。蔡妈妈是府上的老人,实在上了年纪,再不能罚下去了。”

这嬷嬷很动说话技巧,只她这么一嘴巴,慕伊人这新夫人立刻就凶名在外了。

她们虽是将军府的下人,平日说话做事,也不讲究含蓄委婉,但当见了慕伊人,却以为她会把名声当性命。

不过也是,此时的她才不过十六岁,前世这时候,她刚从汴京回来,自小在玄家那种对规矩仪态要求严格的高门之中长大,自然把名声看得比命重要。

但现在不同了,先不说她早就不是从前的慕伊人,即便是,如今的她被将军府半抢着娶了回来,一旦活过三日,都不用跨出将军府大门,她都没有名声可言了。

毕竟真正高门出身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时,不用旁人提醒,早就自己一刀把自己戳死了。

伊人缓缓放下茶杯,佯装惊讶地说:“哎呀,有人晕倒了吗?嬷嬷怎么不早说呢,可这如何是好,今日我初次管家,总要等人都到齐呢,可这会人都还没有到齐,只能烦大伙儿跟我一起等一等了。”

为首的嬷嬷面皮一抖,对她说道:“回太太的话,人早就到齐了。”

“不可能!”伊人说道:“昨天是我与将军大喜之日,今日全府上下,都以为我不会早起,自然不会这般早过来。我既来早了,自然该等着大家都到齐。你们不能因这位嬷嬷晕了头,就说谎人到齐了,若不小心遗漏了那么一两个,多不好!要知道这将军府的嬷嬷和丫鬟们,可是个顶个的重要。”说完吩咐绿意道:“去,把那位晕倒了的嬷嬷扶到树荫底下去,我们继续等。”

慕伊人看了一眼跪在人群中的白嬷嬷,心中冷笑。

给她下马威,那咱们就拼一拼谁的耐性好。

这一等,就又是四五个时辰。

一天总共十二个时辰,她们这一等,当真就把一天都等过去了。

这一日平府内宅一片死寂,晚上大将军回来,看她这边儿‘正忙着等人’也不说什么,自己洗漱了一把回屋睡觉去了。

伊人依旧坐在院子里,陪着大家一起等。

既然是等,自然不能吃喝拉撒,大伙都在一个院子里憋着。

前世慕伊人饿肚子是常事,在挨饿这一事上,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况且她作为女主人,虽然为了效果自己也不去吃饭,但有茶嬷嬷跟绿意等人在,时不时地给她弄些糕点来,却不在话下。

因此慕伊人等得十分惬意。

平府众人,却忍着饥饿困乏陪她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拉屎撒尿都在身上,有人早就受不住地哭求了起来,伊人还讲道理摆事实:自己这个当夫人的,陪着他们挨饿都不说什么,她们这些下人,难道还委屈了不成?

她这么一说,果然没人敢反驳,只是敢怒不敢言。

年轻丫头们碍于管事威慑,不敢多说,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们,却受不住了,一个劲儿地祈求伊人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

伊人就当听不见,任他们如何哀求认错,只一句话:人没到齐,得继续等。

这下好了,好好的大将军府内宅,就连个烧水的都没有了,原本大家伙儿还想着等将军来了就能解脱,谁知那人更光棍,没回回来都装聋作瞎,什么都当看不见。

窦嬷嬷在内宅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她一边暗恨新夫人手段阴毒,一边在心里把白嬷嬷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都五十岁了,几岁就进了将军府,在内宅待了四十多年,一步一步从粗使丫头干到管事嬷嬷,也能算是个下人里头的人生赢家。

但她到底是外头买来的,比不上白嬷嬷这种家生子,所以处处都要看她们的脸色巴结她们。

这回新夫人进门,白嬷嬷怕新夫人夺权,这才想了法子,一来就给个下马威。

这下马威到是给了,可眼下要如何收场?从前府里没有女主人,大将军大多时候也歇在外院,所以大伙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看了大将军的态度,对这新夫人似乎是有心偏袒的,这样一来,她们这些没事找事的奴婢们,就讨不了好了。

窦嬷嬷偷偷看了新夫人一眼,见她没注意自己,便稍稍挪了挪位置,乘机活泛一下腿脚。

然而她这一副老胳膊老腿,已经跪了十几个时辰了,这回双腿麻痹,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透骨。

这么阴毒的磨人法子,这上面位身为大家闺秀的新夫人,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窦嬷嬷痛的奄奄一息,身上屎味尿味一股一股地往鼻子里钻。

她是在受不了了,终于奔溃地大喊:“太太饶命,我招,我都招。是我们有眼无珠,听了白青莲那老贱人的话,故意来迟给太太下马威。现在我们知道错了,求太太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回。”

“太太饶命。”

窦嬷嬷一开口,便有几个人也跟着哭求起来。

白嬷嬷却青着脸,高声呵斥窦嬷嬷:“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你?即便你惧怕夫人手段,也不该这样诬陷旁人。”

慕伊人笑眯眯地看着白嬷嬷,这老太婆还真的挺聪明,她要是说是窦嬷嬷血口喷人,不是她指使的的话,那就是她们内部的问题,今日对慕伊人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功夫了。

所以她即便被窦嬷嬷指认,也一口咬定是因为畏惧她的淫威方才胡乱咬人。

看来这老嬷子不仅身子骨硬,嘴巴也挺硬。

伊人摆摆手,笑吟吟地对窦嬷嬷说道:“是呀窦嬷嬷,这无凭无据的,你怎么能胡乱指认别人对我不敬?我想你大约是饿糊涂了,盎然,快带这位嬷嬷下去醒醒脑子了。”

窦嬷嬷眼睛一亮,很快就被盎然待下去,不仅喝了茶吃了点心,还抓进时间上了个茅房清洗了身上,连衣裳也换了一件干净的。

等她再次被带到院子里,看着一众或跪或躺的同伴,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奇异的畅快来。

这回她的腿虽然还是又酸又疼,可肚子不饿口也不渴,还可站着说话。

这么一比较,窦嬷嬷就畅快了,然后她心里忽然动了一下,想到现在新夫人进门了,显然不会任凭姓白的那家人一家独大,自己若适时投靠,说不得还能取代姓白的成为内宅总管事。

要知道那位虽然经营多年,可面前这位,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是被大将军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回来的。

且就大将军的态度来看,对这位新夫人,似乎也十分喜欢。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跟在白青莲后头巴结讨好?不如直接换个东家,替这位新夫人办事得了。

有了这心思,窦嬷嬷说话便又诚恳了几分。

她先对伊人磕了几个头,道:“太太,老奴没有一个字撒谎。还求太太瞧在老奴蠢笨无知的份儿上饶了这一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白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世世代代都在将军府服侍。这些年内宅没有女主人,整个将军府内宅,便是她一个人的天下。如今,眼见着太太进门了,她心里着急,生怕太太进门夺了她的权,这才百般刁难,一心想让太太当众出丑。这样太太没有了威信,连人都使唤不动,往后还不得瞧她的脸色过活。我们这些年碍于她的淫威,只能对其马首是瞻啊,其心可诛,太太千万信我。“

“窦红花,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窦嬷嬷冷哼一声,道:“你若问心无愧,敢不敢现在就把库房钥匙和内府账本交给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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