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则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到房门口。
远远的瞧见楚王走来,微微俯下身子,温声说:“妾身给王爷请安。”
楚王从她身边掠过,只应了声嗯,多的一个字也没有。
李柔则并不生气,直起身子跟在他后面进了房。
楚王在屋内的紫檀圆桌边落座,望着满桌珍馐,喉中却像卡了刺一样。
李柔则喜欢熏香,平日里衣裳也要熏,行走间带起一阵香风。
日子长了以后,楚王每闻到这些气味,都顿感不适,心中无力感凭生。
李柔则在楚王对面落座,执起桌上的公筷,夹了几筷子菜放进了楚王面前的碟子里。
“王爷操劳一日,如今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用膳吧。”
楚王看了眼碟中的菜,冷淡的推到了一旁,“本王没胃口,侧妃用吧。”
屋内蔓延着尴尬,罗妈妈眼珠一转,走上前说:“是啊娘娘。您为了等王爷一起用这顿晚膳,都整整一日没有吃东西了。老奴真怕您饿坏了身子。现下王爷都劝您,您就先吃一口吧。”
罗妈妈看似劝李柔则用膳,实则是想告诉楚王,李柔则为了等他挨了多少的苦。
但凡楚王对李柔则有一点的感觉,听见这话多少会有点感动。
可他早就看清了李柔则的真面目,面对这番话,心里像石头一样硬。
他眉心一拢,不虞道:“下次别在做这样的蠢事。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倒要说我楚王府苛待了丞相的爱女。”
楚王明显是在嘲弄李柔则,但李柔则一点不生气,反而莞尔一笑。
“妾身是王爷的人,都说出嫁从夫,等王爷用膳是妾身的本分。”
“至于父亲……”
李柔则轻轻一笑,“父亲只有妾身一个女儿,难免宠爱些,若是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妾身也会劝说父亲的,还望王爷不要动怒。”
李柔则点到为止,她虽有意气一气楚王,好出了自己这段日子独守空闺的怨气,但并不打算激怒他。
李柔则将桌上的一道菜往楚王面前推了推。
“一直听说王爷喜欢吃鱼,特别是姐姐做的水煮鱼。妾身不才,也试着做了一道,王爷能否赏脸?”
楚王的视线在水煮鱼上停留了片刻,慢慢移至李柔则的脸上。
察觉到她身上强硬的态度,楚王知道,今天这菜他若是不尝,李柔则是不会罢休的。
他执起身前的银箸,掐下一块鱼肉,打算送入口中。
刚要入口,一串脚步声从庭院之中传来。
罗妈妈神色一变,马上绕到了门口,叱道:“干什么呢!不知道王爷和娘娘在用膳吗!”
楚王顺势放下了银箸,冲屏风后说道:“把人放进来!”
李柔则面不改色,虽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找事,但她今日要楚王留下,谁也阻拦不得。
楚王发话,罗妈妈只好把她拦下的婢女放进了房内。
婢女跑过屏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爷娘娘,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
…
弄玉阁内阁庭院外。
楚宝心哭嘤嘤的声音清晰可闻。
立在廊下的人默默站着,院中众人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楚宝心的视线时不时的从楚瑜背上扫过,眼底满是怨怼。
她的婢女喜桃正帮她拿着一块浸湿的巾帕敷脸。
要说楚宝心这张脸这阵子可是多灾多难,一个月以前刚被楚王妃赏了个巴掌,肿了好几天。
刚才不久又被楚瑜扇了个头晕眼花,如今半边脸肿的她话都说不清了。
外庭有脚步声传来。
楚瑜转过身朝环廊走去,楚宝心比他更快一步,哭着扑进了李侧妃的怀里。
“娘!大哥打我!心儿的脸好疼,心儿是不是毁容了娘——”
李柔则一眼就看见了楚宝心肿胀的侧脸,比当时楚王妃打的还要恐怖。
她和善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搂着楚宝心,阴凉的视线直直朝楚瑜望去。
楚瑜并未分给她二人眼神,径自冲楚王行了礼。
李柔则牙关紧咬,冷声说道:“大公子,不知道心儿做了什么错事,你这样对她!你可知脸对于女儿家多么重要!”
楚瑜厉声反问:“她将云婵推下长廊,后脑磕在石块上昏迷不醒。和她的脸比起来,究竟是谁伤的更重?”
“什么?!”
楚王暴怒,一个冷眼朝楚宝心看去。
楚宝心吓得唰的一下白了脸,畏惧的往李柔则怀里缩。
楚王拉着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和李柔则分开,狠狠一甩。
“逆女!你姐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竟然下此狠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王爷!您还没听宝心的解释,不能偏信大公子一人之词啊!”
李柔则马上站了出来。
楚宝心被楚王推倒在地,哭着跪直身子,“父王你相信心儿,心儿真的没有动手,是楚云婵故意摔倒栽赃心儿,心儿是无辜的!”
楚瑜凉声插刀:“云婵磕到后脑至今还昏迷不醒。若她只是为了栽赃你,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
楚宝心哑口无言。
她惊慌至极失了主意,固执的拉着李柔则的衣摆,不停摇头说自己无辜。
比起还在房里治病的楚云婵,她的表现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僵持之间,内阁的房门被打开了。
府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楚王和楚瑜连忙迎了上去。
“王爷,公子。”府医躬身作揖。
“云婵怎么样?”
“大小姐伤势不重,在下已经替她做好了包扎,很快大小姐就可以醒来了。”
楚王父子长舒了一口气。
李柔则在后,偷偷将楚宝心拉了起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肿起来的脸。
楚瑜进屋去看楚云婵的伤势。
楚王转身走到楚宝心面前,厉声道:“平日里是本王对你疏于管教,才让你母亲养成了你这么个无法无天的脾性!”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和你母亲见面!书院也不必去了,本王找夫子上府教你!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仁以待人,改掉了你这身臭脾气再说吧!”
“父王!”
楚宝心刚叫了一声,就被奉命上前的嬷嬷,捂着嘴拖下去了。
李柔则阻拦不得,一口气没上来,声音都哑了:“王爷,你不能这样!你连心儿的解释都……”
“解释?再让她说多少,她也只会不停的狡辩!”
楚王眼中精光一闪,“就是因为你,才养成了她这么个性子!她有今天这一幕也是你的罪过!今日起,你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离开云珠楼半步!”